艺术访谈录——国画家薛亮谈绘画艺术(附作品)

2019-11-23 23:18:42    东方头条

艺术访谈录

记者:今天非常有幸能和薛老师坐在一起谈一点学术的问题。

薛亮:准确地说,应该是艺术。学术的范畴太宽泛了,自然科学、人文科学都属于学术范围,还是谈点儿艺术这一局部的学科为好。在当今这个快餐文化的时代,人心浮躁,谈真学术是一种奢侈。艺术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再说当代“艺术”这个词已经烂掉了,被利用了,被庸俗化了,各说各话!审美是多元化的事情,我们讨论画理。

记者:关键是审美趣味问题。

薛亮:中国画区别于其他画种有一个明显的标志就是用书写的笔法去塑造形象:从眼中之象,到心中之相,到笔下之形。中国画家提高素养的进程就是从拟象,心相,由心相再演化为形象的循环过程。

记者:这个坎儿有人一辈子过不去。

薛亮:现 在有些中国画根本就不是中国画了,不是笔墨关系,是素描关系,不是造型,是临摹自然,与照相机争功。真可谓能工巧匠啊!有些所谓写意画,用笔粗鲁无韵,全无人文含量,但见油滑,不见风骨,不是写,是涂,是抹,是刷。不说这些,跟我没关系,我只能独善其身。

记者:有些人也能获奖。

薛亮:审美多元,获奖作品只能代表多元中的一元,叫做展览画。但是,作品能获奖说明也是很优秀的。

记者:听说您都是晚上画画?

薛亮:几十年如一日,习惯成自然。晚上万念俱灭,心无旁骛,回归本来。白天躁气,晚上静气。

奇幻的香格里拉

记者:尤其是您的画,很有特点,和其他的不一样。

薛亮:我是画想到的,不是画看到的。我的构思过程与一般画家不一样,一般画家往往考虑画什么,我是先有一个抽象的感觉,然后理性地利用头脑中的内存去组织出能表达这种意境的物象,结构。经典的绘画语言只要合乎我当时作品的精神内涵,都可借鉴,加减乘除,加以运用。无所顾忌地经营画面,所以画面的景物排列可能不合理,只要合情就行,艺术的真实和生活的真实是两码事。在绘画中“情”是成就一幅画好坏的根基,理法只是一个手段,是形而下的东西。我的作品的创作过程可以这样简单化的表述,凭借对人生对社会对自然的观照,首先有非具象的感觉,形成创造作品的原始冲动。如何将这种非形象化的情绪转化为可视的景物?这里面就有一个绘画语言:笔墨,形式符号,造型元素,景物的铺陈,主观创造的理性加工过程,是一个从造型上的从无到有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让意象的绘画符号承载了主体的精神,承载了当时的创作情绪,构成一种和谐协调的画面,传达出一种意境,一种趣味,一种我对人生,对艺术,对社会的解读方式,我努力使我的画有魂,有神,有磁场,是纸上的生命体。这个生命体可以向读者倾诉我的所思所感。我努力做到人人心中有,人人笔下无,这是我追求的艺术上既自我,审美上又大同的理想境界。概括起来这种创作过程是由抽象的精神转换为具象的图式,再到笔墨的表述传达出最初的精神内涵,这种创作方法具有循环性、繁衍性。用这种创作理念创作方式创作出来的作品我想是有点内涵的,有点深度的,是能够打动人的,是能够与观赏者的人性中的真善美的东西启发出来产生共鸣的,可能正是由于这种特殊的创作方式形成了我的绘画面貌。从精神到构思到选材到创作,再到向读者释放出这种精神的内涵,其实是一种心灵自由放飞的过程,是一个“心斋”的过程,欣赏者可以与作品产生精神交流,审美互动。另外,我自己觉得我的作品的图式变化还是比较多的。我们通常往往把一种固定的绘画方法误以为是风格,其实风格即人,风格即作者的自然观,人生观,理解社会的独特的角度,独特的审美的总和。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绘画套路,用笔用墨,造型章法上的惯性惰性,还是一句老话,风格即人。

记者:这些是您艺术创作中最有价值的东西,难怪您的每一幅画之间在意趣上都有独特的地方,这一幅画和那一幅画在感觉上、构图上、笔墨上、意趣上能够拉开一些距离,在精神内涵上能够拉开一些距离。

薛亮:其实我的绘画方法没有多少花样,创作程序勾皴染点与传统画法没有多少区别,基本绘画语言符号还是传统的,但是我的创作模式还是比较能动多变的。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呢?我是以情造景,以情生法,人的情感是千变万化的,法随着人情绪的变化也是千变万化的。法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石涛说“无法而法乃为至法”。主体精神也会与时俱进,以主体精神作为一幅画的生发点,从古人那里重新发现并且借鉴与我的主体精神相吻合的绘画元素,进行重新编排,加减乘除,和谐整合。这样创造出的一系列作品,由于精神的指向性的差异,所以这一幅画和那一幅画之间在审美趣味上,内涵上,笔墨上,章法上也会有所差异,但是这些又统一在我个人的世界观的制约之中,所谓风格而已。

记者:这种创作模式是您对艺术有个深层次的理解后自然形成的,要实现这种创作模式是很熬人心血,很不容的。

薛亮:静生慧,实者智。所以没有办法,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培养感觉,然后把这些感觉翻译成可视的图形笔墨,营造画面,在这里笔墨技巧只是载体是手段,是形而下的东西。一幅好画要有形而下的精美,形而上的深度,要能表现人性中最美的东西,来不得半点虚情假意。

记者:目前有一些山水画仅仅是山头的堆砌,水的排列。满纸图像,不知道表达什么意思。用李可染的话讲,“这样的画要招魂”,没有文化品质的作品,充其量只是手艺而已,黄宾虹讲,画要有内美,指的大概就是精神含量的深度问题,文化品质的高度问题,艺术手段的难度问题。

薛亮:你对当下大部分山水画创作的评判我表示认同。毕竟我们不是工艺美术,不是手艺。在这里,我无贬义,其实手艺人也有终生练就的绝活儿。

记者:您的个性语言比较强烈,有人说您的画风有点装饰性。

金陵日出图

薛亮:我想你们谈的都是画法概念范畴内的东西,装饰性也就是程式化,是东方艺术最显著的一个外部特征,中国戏剧,民间艺术,中国音乐,中国画都是这样,其实中国画的造型很符号化、意象化、装饰化,是经过中得心源的加工後所形成的图式。中国画是以装饰性为表象特征的绘画,由于它具备了人文的含量,精神的含量,道德的含量,所以它区别于一般概念的装饰画。关于中国画装饰性的外部特征,我们在唐宋元明的青绿山水和古代大师们的造型元素上已经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了。我以为感性是构成理性的基础,无知者胆大,有知者有所为有所不为,知之甚知者则随心所欲不逾矩,这是需要高度理性的,是经过多年严格的规范的艺术训练之后,使得绘画的理法沉淀于自己的潜意识中,而达到一种自由王国的境界,我离这个境界还有一定的距离。所谓绘画上的化境是需要用毕生精力去追求的,是需要理性的思考形成理法之后有意无意所达到的最高境界,否则一味蛮干一味胆大的所谓偏重于感性的绘画只是乱涂乱画而已,无知者无畏啊!

记者:深入思考一下,还真有道理。

薛亮:其实凡是程式化的东西就具有装饰性。中国的诗词歌赋讲究起承转合,讲究格律,讲究对丈,也就是说很规范化,程式化的艺术你能说它没有装饰性吗?中国的京剧你能说它没有装饰性吗?京剧从脸谱到服装,到做派以至于唱腔都体现了强烈的装饰意味。还有中国的篆刻艺术你能说它没有装饰性吗?展子虔的画,李思训的画,董源,巨然,刘、李、马、夏的画,倪云林的画,仇英的画,钱选的画,陈老莲的画,古代的大青绿山水、金碧山水,你能说他没有装饰性吗? 因此,我认为装饰性是中国画的优秀基因,是中国艺术华丽的外衣,是区别于西方写实主义绘画的又一个明显标志。

三峡一景

记者:用您的这个视角去看东西方艺术大师的作品都具有装饰性,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从西方波提切利对称的构图,到文艺复兴时代大师们的作品,洛可可艺术,到近现代立体派、野兽派、冷抽象画派等等,从中国现存最早的展子虔《游春图》直到写意一路的八大山人、潘天寿的作品,都有内在的构成要素上的装饰性。我明白了,只要具备变形的,规范化的品质的作品都有装饰性。但是,黄宾虹的画装饰性就不太明显。

薛亮:其实黄宾虹的画我还是比较喜欢的。他比较偏重于书写性,我们仔细研究一下,他的造型符号其实还是很具备装饰特征的,只是他把这些符号演绎得不那么具有确定性,比较模糊,比较率意,比较含蓄,隐而不露。其实黄宾虹的画路不太适合我的个性,适合自己的就是好的。每个人长得都不一样的面孔,我的指纹与世界上所有人不一样,这才是个人。很多是发自个性的东西,天性如此不必强求,现 在全国有很多学黄宾虹的,其实黄宾虹是最不能学的,他已经到了自由王国了。随心所欲的东西怎么学呢?如果东施效颦的话,往往会走入魔道。八十年代,我花数年工夫对黄宾虹进行了一定深度的研究,并以他的笔法墨法创作了一件作品,在全国获得金奖。尽管如此,在后来的创作生涯中,我发觉这条路再也无法升华了,于是重新回到古典传统。我对传统的介入方法与一般的打进去、打出来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我是出出进进,能出能进。在创作中遇到瓶颈时,我首先问道于传统,但绝不因循守旧。知其理而致其用,传统给了我很多启发。随着艺术阅历的加深,我对经典传统也愈加敬畏,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从不迷信盲从。

薛亮 山居图 镜心 设色纸本

记者:其实您画画想得还是很多很多的。

薛亮:当然应当在艺术上多思考,其实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是以理性为根基的,人的任何社会行为都需要理性,不然就是动物了。

记者:理性是主导,艺术创作应该合乎理法。

薛亮:这一点我很承认,就像一个人的打扮一样,不露痕迹的打扮是最高明的打扮,是最花心思的打扮,不然能叫大师吗?不雕之雕是我今后努力的方向,当然这需要有一个刻苦修炼的过程。禅学上有三个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目 前我可能才在第二个层面上,能不能跨上第三个层面,看天份,看努力,看精力了。我目 前正处在一个理性的修炼的过程,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无法了,但又都符合规律。另外对前人的绘画里面有些东西是可以重新发现的,关键是用自己特有的眼光发扬光大传统艺术的优良基因,比方说书画同源的问题,很多画家可能只继承了书法的线条美,而对书法的结构美却视而不见,书法的构成积淀了中华文明的审美理念,道德概念,认识天地万物的自然观,所谓指示、会意、象形是构成中国书法文字的三大要素。如果把这个放掉了,可惜了!在这里我透一点小秘密,我的作品构成或者叫章法、布局,都是从书法的结体美中获得的。知白守黑,计白当黑,借鉴汉字的构成美,也就是结体美。我往往把这种结体美隐藏于画面自然物象的置陈布势之中。我们还是要重新发现传统,用大视野重新解读传统。

记者:最后呈现既区别旧有的传统模式又发展创造传统,中华文明的大框架就是靠一代一代人搭建完善起来的。

薛亮:传统在有些人眼里是程式是套路,是固有的绘画样式,其实传统是一个整体文化概念。我们应该整体把握传统,不能盲人摸象一样,各执一词,以偏概全。

记者:还是回到画画的问题上来,谈谈您的想法,我建议您应该把自己的艺术观整理出来,写点东西,也好让大家对您的画有一个直观的了解,便于解读。

薛亮:现 在是一个多元化的时代,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观点的自由,但是不需要争论,我反对争论,艺术是很个性化的东西,争论的目的就是要别人趋同于自己。这样不好,对于多元化发展不利,也不利于美术界的和谐,再说画家是以画说了算,不是以话说了算,视觉的东西有时候是文字难以解释说清除的,因为形象大于语言。把自己的艺术观形成文字,这样的工作以后要做,但一定要等到自己的作品相对完善的时候再写,这样写出来的文字可能成熟一些,少一些偏颇,多一点深度,这样实在一点,没有空话,套话。

云来云留云去

记者:是啊,关键还是要画出好画来,才成正果。

薛亮:要画出好画来关键还是画家本人能够做到通情达性才行。这是一个前提,是一个画家思想的深度。这里所谈的情,是画家的己情,自然界的物情,性是人类的大人性,是道德规范下的美好的人性,这些都是需要不断修炼的。个人的修为决定了作品高下深浅邪正,决定了作品的生命强度和磁场。说到底,我的作品只是我个人此时或彼时情感波动的载体,应当顺情而变,以情生法,以情命法,法生笔墨,笔墨生图像,象以达意,达意则达人性,达人性则愉人。我画的不是自然之境,而是情境,是偏于主观的。画什么不重要,通过画面物象表达出一种意念才是最重要,感觉生意念,意念生技巧。能做到这一点可以避免画面感觉意趣的雷同化。其实做一个有所成就的画家,形成一种绘画风貌是需要循着正确的创作理念途径才能达到的。当然这也决定于画家的个人秉性,情感深度,精神境界,审美天份,情商高低,后天学养,绘画技巧,领悟能力,对笔墨的变通能力,需要全面的综合实力,说说容易,难啊!画好画难,画出自己面貌的好画更难,画出通情达性的经典作品则难之又难!画家是以自己作品说了算的,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每个人理解不一样的。

四、小结

以上便是关于中国当代著名国画大师— —薛亮的推送内容了,他的画作自成一派风格并且融入了自己的哲学观念,而非为了创作而创作,喜欢的读者朋友可要好好欣赏他的艺术创作了。

1956年出生于江苏省靖江市。1982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毕业后至1997年任新华日报美术编辑;1997年至今工作于江苏省国画院。江苏省国画院副院长,傅抱石纪念馆馆长,国家一级美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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